11.28.2007

忘記他是她

當人類從蠻力時代「進化」到腦力時代,女性的忴恃與內歛亦隨之開放,男性的豪氣與硬朗則則逐漸「退化」,畢竟已告別了武力取勝的荒蠻歲月,男與女,從心理到生理,從未如此接近過。

過去常說女人的錢最易賺,雌性動物為了靚靚一擲千金亦在所不惜,但近年商人發現原來雄性更着緊外貌,跑步健身不過是指定動作,到美容院做facial漸漸成為必須活動,外敷內服駐顏有術的產品一一俱備,日本男子甚至捲起化粧及脫毛熱潮,腋毛、手毛、腳毛、臉毛……全都要剃乾淨,據說這種風氣正向外海蔓延,全球男性快要進入「無毛」時代了。

事實上,大自然裏大部份雄性雄物都較雌性更漂亮,男生女相的趨勢,大有可能是回復自然本性而已。近日美國醫學界在《新英倫醫學》雜誌發表文章,估計有半數男性曾出現乳房過來,即患有男性女乳症(Gynecomastia),大部份個案在青春期時病發,主要與雌性荷爾蒙過高有關,多數患者不藥而癒。而所謂性徵,其實除了袴下與胸部的器官,別無其他。且看在沒有毛孔的漫畫世界裏,男性如何變得較女人更「女人」吧。

她是丈夫,他是太太

以下提及的漫畫男主角,並不是心理變異或變性人,而是外表看起來像女人,但實際上仍是異性戀的真男人,而且面對逃戰時還會表現出該有的男子氣慨。

漫畫裏的陰柔男性,大概源自五十嵐優美子的經典作《小甜甜》吧?雖然有讀者會認為由漫畫家池田代理子繪畫,以法國大革命為背景《凡爾賽玫瑰》更華麗,但書裏的女子造形確實遠較男角色更絢麗,故暫且不表。

面世至今剛好30年的《小甜甜》,多年來一直被棒為少女漫畫的經典作,故事大綱廣為人知,在此不多提了。書中的小甜甜是不拘小節的小女孩,為人魯妄大意,言行粗魯卻深得所有男主角的鍾愛。喜歡甜甜的安東尼是純種貴族,衣著永遠配搭得一絲不苟,常穿上「喱士花邊」的衣服,還愛於玫瑰花叢中流連,活脫脫是《紅樓夢》中的賈寶玉。當他不幸墮馬身亡時,除其說是「英年早逝」,倒不如以「香消肉殞」來形容更貼切。從此以後,漫畫裏的俊美少年都以安東尼為藍本,有時候則會拿那水汪汪的眼神來開玩笑。反觀現實中的男演員,不也是在扮演安東尼嗎?情深的眼神加溫柔的笑容,誓要迷暈天下少女。

憑《城市獵人》及《貓眼》成名的漫畫家北條司,本身是戴着墨鏡的中年漢,擅長給畫英偉猛與嬌俏秀麗女角,卻在《搞怪家庭》裏卻大玩性別逆轉,當父母雙亡的大學生雅彥與美麗的「舅母」一家同住時,才發現「舅母」才是母親的親弟,而「舅父」則是身型健碩的男人婆漫畫家,而且有一群人妖助理,夫婦獨生孩子若苗紫苑則性別未明。雅彥活於男女大混亂的生活圈子裏,感情狀態亦被搞亂,明明喜歡紫苑,卻因不知對方性別而蹰躇不前,雖然有跟另一位女性相戀,若又別扭得像女孩子。雅彥最終還是向紫苑表白了,他已不管性別了,只是單純地愛上一個「人」,這種戀愛態度似乎已漸漸會成為現代人的感情主流。

他比她更美

「和尚寺」的男校和「尼姑庵」的女校,最漂亮的人就會成為公主與王子,分別在於公主是男的,被士兵們追逐愛慕;王子是女的,受到女生們暗暗傾慕。這就是近期備受年輕讀者追捧的熱賣漫畫《唱情歌不如戀上我》的故事背景。

身為「男校公主」的白石秋羅為了追求「女校王子」櫻坂水樹,穿上裙子扮女生,終於加入了水樹的樂隊,還經常換上水手服扮女學生,成為女校的新「王子」。秋羅雖然聲稱最討厭被當成女孩子,卻三番四次以「天賦本錢」謀取利益,不時以露出水汪汪的眼神,完全是男女通殺,甚至令身為水樹都忍不住化身魔鬼來侵犯他。這種情節根本就是把少男少女的「AV」幻想釋放出來,讓難以啟齒的念頭活現紙上,難怪會大受歡迎。

在性徵顯露之前,性別對兒童來說實在太複雜了,小女孩的美麗衫裙和洋娃娃,其實是不少男孩渴望擁有的東西,那只是單純地對美的欣賞,卻往往會受到成年人的抑壓,誰説男孩一定要迷戀機械人,替小娃娃換衣服有何不可?一般少年進入青春期以後,就會讓性別自動歸位,但當中總有例外,以為老天爺在開玩笑,把自己的性別搞錯了。

就如《少年美眉》的男主角由紀,小時候誤打誤撞穿上婚紗扮新娘,從此迷上易服玩意,暗暗躲在家中穿女裝玩自拍,雖然他強調自己不是人妖,卻對那玩意不能自拔。當穿女裝的由紀與女孩子接吻時,其實有很濃烈的同性戀意味,但由紀仍然喜歡女生,而且同時得到青梅竹馬的玩伴與高傲的女同學垂青,愛得難以取捨。
美麗的衣服的確魅力沒法擋,甚至讓男孩痛恨自已怎麼天生不是女人,難怪不少男性時裝計師都有陰柔的傾向,甚至成為同性戀者。當男孩子在家偷偷穿上姐姐或媽媽的衫裙時,臉紅耳熱間,就會在胸口發現一顆粉紅色的攣攣的心。

雄糾糾的少女情懷

劇情爆笑的《粉紅系男孩》就拿那顆容易受傷的心來開現笑,男主角飛島是校內的萬人迷,既是劍道部的第一高手,成績與外貌都是一流,但私底下卻愛看少女漫畫,為浪漫的劃面情節而眼泛淚光,還會把現實情況代入故事情節,雄糾糾的軀殼卻掩不住驛動的少女心。

飛鳥擅長縫紉與烹飪,對閃閃發光的女孩飾物會不能自禁地愛不釋手,卻怕黑怕鬼怕蛇蛙。這種個性當然不可在人前表露,除了怕被人看成怪胎,最重要的,是他的爸爸早年說「我想成為女人」而離家出走,他的媽媽誓要兒子真硬漢,當然要禁絕所有女性玩意,卻令飛鳥痛苦不已。然而飛鳥的性取向沒有變異,還暗戀着來自警察家庭的女生,每天忙於為對方準備飯盒,又教對方煮菜,男女角色完全調換了。書裏還有另一位惹笑男同學,他是少女繪畫家,並以飛鳥的故事為藍本去畫漫畫,結果取得空前成功。

人家常說巧婦難為無米炊,曾改編成台劇的日本漫畫《貧窮貴公子》裏,被考起的是高中生山田太堂郎。爸爸長期離家,媽媽是「持家無道」的天真婦人,有錢就亂花,山田肩負起照顧六位弟妹及媽媽的重任,需錙銖必較地生活下去,除了瘋狂做兼職,還深懂慳錢之道,每天像苦命主婦般做家務,搶購特價貨時出手較師奶更狠,腦海永滿充斥着食物與金錢,為了一條香蕉就向女生獻吻,情人節收到的巧克力則是全年的零食,細節處雖惹笑,卻又有點可憐。

終於天降橫財了,山田家獲得巨額遺產,還多添一位新成員,但睡在高床軟枕的山田卻不習慣,反而懷念起狹小的斗室,「幸好」不久便千金散盡,他又回復「貧窮貴公子」身份,悠然自得地生活下去。

原來,富與貧只是生活態度,山田的媽媽無論怎樣窮都活得很富有,山田無論多富有都活得很寒酸。同樣地,男或女只是生物學上的分類,無論多像女人,說到底都不能懷孕產子,當粉紅系男孩越來越多,越來越「平常」,到底是進步抑或退步?突然想起《木蘭辭》的幾句內容:「雄兔腳撲朔,雌兔眼迷離;兩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愛一個人,性別的重量原來已變得越來越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