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畫中的經典愛情(中)：中、港、日、台、韓的都市戀

據說，繁華的都市最引人入勝之處，不是那些璀璨的霓虹燈光，而是人潮中急速流轉的愛情故事。都市的戀愛方程式，像一頓菜式無窮的盛宴，每個人都可按照自己的喜好去選擇愛的態度。

自從盲婚啞嫁的時代終結，愛情事就進入多采姿的新時代，某些戀愛天愛地久，更多的戀愛短命如蜉蝣：卡拉OK裡有人擁著一夜情的對象，聲嘶力竭地高唱《愛是永恆》；那位癡情女子永遠愛著某位不羈漢子；那邊有人拿著玫瑰花等待失約的愛人，這邊有人一腳踏幾船；婚姻註冊處見證無數愛侶結合，律師樓則忙於辦理離婚個案。

五光十色的愛情，到底是燦爛抑或糜爛？沒有正確答案，只有一時之潮流。是的，都市裡的一切都可以用潮流去量度，時裝/飲食/髮型/語言……統統都被一股洪流牽著走，愛情又豈能例外？

且讓我們從中國、香港、台灣、日本及韓國五地，挑選曾經風靡一時的愛情漫畫，看看不同文化底蘊下，這些都市曾經流行哪種愛情觀。

愛情，總是突然而來

說到愛情漫畫，就不能不提被譽為「愛情診療專家」的柴門文。這位生於1957年日本女漫畫家，在禦茶水女子大學教育系哲學科畢業後，立即投入漫畫創作生涯。和一般女性漫畫家不同，柴門文的畫風既不華麗也不細膩，初出道的作品甚至被列作粗糙之流，因畫面欠引人注目的魅力而受到忽視。

柴門文把公主王子式的愛情故事留給別人去寫，堅持以獨樹一幟的畫風去捕捉成年男女的情慾關係。在東京長大的她，早就認定愛情是突然而來，但熱情過後很快就變成感情，當柴米油鹽居代甜言蜜言時，愛並沒有完結，而是用另一種方式存在。

別人喜歡戴上霧鏡去想像愛情，柴門文卻以銳利的放大鏡去檢視當中的紋理，從而理出一段段平凡但真實的故事，因為太貼近生活了，讀者總能從中找到共鳴，甚至以為自己就是當中主角。

1990年出版，隨即被改編成日劇的《東京愛的故事》就是經典之作，故事中的男女在偌大的感情迷宮中兜轉，來自鄉間的完治在敢愛敢恨的莉香挑逗下，兩人的愛情在沒有感情的性愛下開始；而男女關係搞得一塌胡塗的帥哥三上，輕易把無數女孩弄上床，卻不能把最純真的愛人留在身邊，在失去愛的同時，很快又找到另一位最愛。
擁有高超寫作技巧的柴門文，讓角色在書裡坦蕩蕩地談情說性，在細微處設置許多打動人心的對白，當女孩子說：「只有鞋子和男人，是絕不能妥協！」感覺很「東京」，經常走路的都市人，當然不能容忍不合適的鞋子，愛情亦然。

柴門文在作品的後記中把愛情比喻為在茂盛樹葉隙縫中飛揚的美麗蝴蝶，隱隱約約地出現又消失，最後結論就是：「愛一定會結束，當愛走到盡頭，剩下的可能還是愛，也可能是恨。」曾經來過這世界的蝴蝶，消失後仍活在人們記憶中，就像某一段刻骨銘心的感情，不敢留戀，不能忘懷。

柴門文的愛情觀到現在還沒過時，但在全球化氣候下，另一股「混血」愛情風早已吹起。旅居日本的法國漫畫家弗德利希.波雷（Frederic Boilet），在2001年憑《由希子的菠菜》受到國際注目，此書已被翻譯成日、中、法、英等七國語言，成為廣受歡迎的「混血愛情漫畫」。

漫畫裡的弗德利希是拜倒在日本女子石榴裙下的老外，迷戀著等待愛人的由希子。由希子表面上不愛弗德利希，但又抵不住浪漫的法式追求攻勢，身體迅速向對方張開。

然而只要細心觀察，就能看穿書中的「由希子」最少是兩位不同女性，首先出場的女子是短曲髮、雙眼皮眼睛、臉頰較飽滿；後段的女子則蓄及肩直髮，單眼皮及臉頰瘦削，兩人同樣赤裸地躺在床上，任由弗德利希盡情疼愛。這樣看來，「由希子」只是代名詞吧？但無論有個少個由希子，或者女主角只是模特兒，卻不損故事的「真實性」；正如電影裡的角色和佈景雖然都是假的，但卻在反映某個時空的人和事，面對一些順利成章的事實，細節的真偽就不必過於執著。

時間，把愛情殺死

當「沒腳的鳥」由最酷的浪子變成最潦倒的漢子，當「大家閏秀」被貼上沈悶標籤，當玉女從楊采妮變成張柏芝再變成薛凱琪，連政府話事人都改朝換代，甚至出版社都換了幾次老闆，很難想像在瞬息萬變的香港中，有一套漫畫會用比蝸牛還要慢的速度去出版，而作者的藉口只是：「我慢，因為我對創作有所堅持。」從1992年至今，劉雲傑繪畫的《Feel 100%百分百感覺》出版了15冊，預計在本年7月書展出版的最後一期，但至今仍然無影無蹤。

漫畫裡玩世不恭的男子Terry和嬉皮笑臉的許樂，同時遇到完美女神Cherie。Terry毫不費力就把Cherie追到手，其中兩人在圖書館相遇時，Terry對她說：「小姐，我想通知你一聲，24小時之內我會追妳！」這樣的對白，現在已成為令人雞皮疙瘩的搭訕笑話。許樂則一直守護在Cherie身邊，在她遇到情傷後細心照料，她終於投向他的懷抱，這時候Terry卻重新介入。

拖拉了14年的愛情故事，書名、情節和角色設定都顯得跟時代脫節，內裡的時裝和對白都顯得過時，加上大量與雜誌和其他漫畫雷同的畫面，編劇則有其他人代勞，實在令人懷疑作者堅持的到底是甚麼？堅持「抄考」時裝雜誌和別人作品？持堅脫期出版？堅持把責任推給公司制度/編劇/網上侵權？

無可否認，劉雲傑的畫功及落色技巧確有其獨特之處，但原創的痕跡薄弱，在「民智未開」的時代，讀者或許看不穿某些情節和構圖大有可能另有出處，但漫畫已是全球化產業，讀者眼界擴闊後，還會被蒙騙嗎？據非正式的統計，十個漫畫迷有九個都看過這套書，但沒有多少人到現在仍追看，有些人雖循例購買，但沒折開就放在一旁，算是滿足情意結，但已經沒有太多人在意有沒有結局了。

在90年代初看來很新潮的故事，在拖拉下讓人變得煩厭，連不老的主角都變成老土，他們的愛情因時間流逝而慢慢地死去。無論漫畫抑或愛情，此路不通就該放棄，這才是懂變通的都市人的第一法則。

記得，沒有人會記得
相比起內，內地漫畫家Benjamin的作品《Remember記得》更加可觀，雖然畫面同樣看到參考相片的痕跡，但他的筆法和落色技巧卻乾淨俐落而散發攝人魅力，尤其是帶有油畫味道的彩稿，實在教人耳目一新，難怪馬榮成願意替作品寫序言作推薦。

書裡的一個單元故事〈沒有人會飛沒有人會記得〉講述漫畫家的愛情故事，Benjamin就是懷才不遇的男主角，他對漫畫的狂熱令曾經是漫畫家的雨心著迷，然而面對無法握緊的愛情，雨心終於跟別人結婚了。Benjamin知道後，發瘋般爬到大廈外掛上巨型畫布，然後即席繪畫漫畫送給心愛的人，過程瘋狂而浪漫。

Benjamin在書裡說這是關於「追求」和「失去」的漫畫，一些可能遭受蔑視和拋棄的東西，卻可能就是幸福。這種為了理想和愛情可以義無反顧，一時間愛得很狂熱，轉瞬間又需面對現實，大概就是國內新一代的生活態度。

漫畫裡的情節舖排、服飾、分鏡以至說故事技巧，都很有電影感，實在值得學習，除此之外，作者花了4個月時間獨自繪畫出81頁彩色漫畫，而他卻自責「畫得太久」，以日本漫畫家產量來說，真的算低教率，但在對比香港的漫畫家來說，已算很快很快了。

終於，春天來了

韓國首席少女漫畫家元秀蓮繪畫的《浪漫滿屋》，1993年在當地連載時已備受追捧，其後被改編成電視劇，由當紅偶像阿Rain(鄭智勛)及玉女宋慧喬主演，劇集令原著漫畫在亞洲區亦廣受歡迎，令元秀蓮被封為「亞洲漫畫新天后」。

全套16冊的漫畫，講述移民英國的韓國少女愛莉，為了守住逝世父親興建的大屋Full House，陰差陽錯下與新任買家、英國當紅偶像拉德訂下婚約，兩個歡喜冤家經過無數波折，最終成為眷屬。這個近似灰故娘式的愛情故事，內裡的愛情觀其實相當現代化：愛莉對拉德的心不只一次動搖過，拉德跟她冷戰時，亦隨意地與其他女人發生關係；曾經想破壞兩人婚姻的人，知道無法介人便另覓機會，愛得上、放得下，這才是現代人的寫照。

膽敢以演藝界及上流社會作舞台，元秀蓮的野心實在不能少覷，幸好她對角色的衣著和談吐都捏拿得準，書裡出現不少洽到好處的華麗時裝，讓人看得心花怒放。

著名繪本畫家幾米的作品《向左走.向右走》，則以輕輕柔柔的筆觸透視城市人的內心世界，單憑書名已猜到故事的大概，但看到細緻的畫面和一句句簡單的句子，心靈卻不由自主地顫動起來。這個只能在城市發生的故事，像在提醒忙碌的路人，愛情就在身邊，只要「巧合」來臨了，左與右就能遇上。

繪本裡的男女主角相遇了，卻因意外而無法取得聯絡，在思念、失落和遺憾中過了一整年，然後再度在雪地中相遇，終於，春天來了。

據說，都市的春天都被放到櫥窗去，一年四季不停轉換，您的春天，來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