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0.2006

極度震憾的《颶風》

有些框框,套上後非但不是限制,反而是一種解脫。除了用作吊頸尋死的繩子外,世上真的有代表解脫的框,而且你我都很屬悉,那就是「三級」,或稱為「限制級」,即只許18歲或以上人士接觸的東西。在這個框裡的刊物或電影,尤其得到更大的自由度,而且只要世界不滅,所有人遲早都看到,只是有些人需耐心等候而已。

由川崎健原作、宮田淳一繪畫的《颶風》,自動走入限制的圈子裡,把道德和顧慮的枷鎖都脫下來,憑畫面與故事情節,在讀者心靈裡捲起了極度震憾的颶風,讓人透過視覺與想像,不禁產生難以抑止的震慄感。

故事講述颶風王林是北韓特種部隊的一名頂尖分子,經過極其殘酷的訓練後,成為令人聞風喪膽的終極殺人武器。然而他卻背叛了祖國,全因為國家要窮人種植罌粟,無數的家庭就此毀掉,而他亦親手殺掉毒癮深種姐姐。為了切斷祖國出售毒品的門路,王林到了日本,與毒販對抗。陰差陽錯下,王林自己亦染上毒癮。

一直以陽光氣息宣揚禁毒意識的各國政府,不妨把此漫畫列為禁毒推薦讀物,書裡的殘酷世界,雖然有點誇張,但與比吸毒者的淪落世界差不了多少。既然作者是殺人專家,書裡當然有不少殺人情節,花樣層出不窮,暴力意識強烈得令人有點想嘔吐,但當中的壓迫感卻令人忍不住要追看下去,其中一場講述正氣的黑社會頭子為證明沒有出賣黑幫兄弟,願意把背部整大塊菩薩紋身割下來,畫面沒有多少血腥,但已讓人深深地感受到當中的劇痛。

除了主角殺掉姊姊外,還有人被鐵枝貫穿全身,又或者是高速撼向大廈,變成肉泥;小孩子被割頸放血而亡,全都令人慘不忍睹,當中還夾雜而近乎變態的性意識。

然而《颶風》之震憾,不在於暴力與色情,風眼其實紮根在毒品的禍害上,試想想,毒品帶來的暴力和色情事,在現實中的情節,其實較漫畫更過份。書裡詳細地把吸毒的反應按種類去分析,非常的真實,很嚇人!

其中最破格而巧妙的,是作者讓原本充滿力量和正氣凜然的主角,在短時間內成為毒癮極深的野獸,由英雄變成癮君子,原來只是一瞬間的事,讓人有一種墮入深淵的氣餒感;然而主角隨即上演最痛苦的戒毒過程,當中喻意自然是人生滿希望,再深的幽谷,亦是由地面伸延而至,只要肯努力,才有機會攀到頂部。

風正在吹,不知結局如何?只好耐心等待它席捲而至。


10.03.2006

漫畫中的經典愛情(上):愛在生離死別間

人類的繁衍,早就超脫了單純的交配活動,把男女綑在一起的紅線,稱之為愛情。

才子錢鍾書把愛情比喻作圍城,城外的人想進去,城內的人想出來;
經濟學家亞當·斯密(Adam Smith)看透世情和難解的數據,卻不明白無用的鑽石為何較生存必需的水昂貴,正如愛情無法用公式破解……
戲劇巨匠莎士比亞的《羅密歐與茱麗葉》浪漫唏噓;中國戲曲《梁山伯與祝英台》教人心痛心碎,兩對生於不同時空的苦命鴛鴦,教平凡情侶欣羨汗顏;
連小孩最愛的童話故事《白雪公主》與《灰姑娘》,都在訴說愛情的美好和艱澀。

愛情是生活中不可或缺的元素,漫畫家筆下的愛情故事當然有不同姿彩,其中不少牽涉死亡的章節,蕩氣迴腸的劇情牽動著讀者的悲喜情緒,且來一一細味。

最難纏的情敵
死人永遠是最難戰勝的情敵,生離死別是悲壯愛情故事常見招數,連帶有童話味道的經典少女漫畫《小甜甜》,都是靠死亡掀動人心。生於孤兒院的甜甜,是全書所有男主角愛慕對象,連原本視他為低下人家的死對頭男生,最後都不能自拔地愛上她。

這位滿臉雀斑的樂天女孩,在12歲剛情竇初開之時,就深深愛上金髮貴族安東尼,當王子般的俊美少年把她抱在懷中策馬奔馳,卻因意外墮馬死亡,甜甜只能悲鳴:「好想聽你的聽音,好想看見你的閃爍目光,好想觸摸你…安東尼。」

從此以後,甜甜只能活在安東尼的陰影下,直至她再度愛上的男孩,依然是安東尼式的男孩。然而第二段愛情還是以悲劇告終,名演員狄理斯為了照顧因他受傷的女星,被逼與甜甜分手,卻從此沉淪不起。

這套以動盪時代的美國為故事舞台的漫畫,角色不斷在死亡與戰爭中穿梭,太多人來不及戀愛就逝去,這種時候,愛情才顯得更可貴。

早前被改編成電影的《TOUCH》,描寫孖生兄弟愛上同一女孩子的故事,三角關係沒有因弟弟和也的死而被撫平,反而令兩個原本就相愛的主角變得有所顧忌,哥哥達也外型的弟弟相像,無形中變成一人分飾兩角,經過兩年拖拖拉拉,才敢對女主角喊出表白句子:「上杉達也愛淺倉南,比誰都愛!」兩人接吻後,上達還說:「應承我,每年陪我到和也墳前掃墓。」可見他們之間,還有另一人存在。

50年不變的誓言

成年人對於死別的感受,感受肯定較少年人更複雜,曾改編成日劇的漫畫《101次求婚》,大提琴家矢吹薰在婚禮當天,愛人在趕赴教堂時因交通意外死亡,這位失去新郎的可憐新娘,背負著難以磨滅的傷痛與思念活下去。

故事裡的求婚誓言:「我發誓!50年後,我還是會像現在一樣愛妳!」曾在現實中流行一時,成為不少愛侶的海誓山盟,許多人為這句話而心靈悸動,但有多少人能撕守半生不變?

薰在偶然機會下遇到相親九十九次都失敗的星野達郎,原本活在兩條平衡線上的人,在命運安排下交疊在一起。薰不止一次表白不敢追求幸福也不敢再愛,全因怕會把舊愛忘掉,同時怕再次面對失去愛人的打擊。她甚至認為帶著哀痛的記憶活下去,才真正有意思,若不再回味那段刻骨銘心的愛,就會失去自己。

達郎對薰一見鍾情,他的愛廣?得可包容薰對舊愛的思念與任性,就算旁人對他勸說:「就算再怎麼努力,也沒法子跟死掉的人比。」但達郎還是無法把薰忘掉,視她為生命中唯一的選擇。

當薰醒覺自己愛的態度是狹隘而渺小時,便幽幽地說:「我真是笨蛋,竟然沒有發現,努力去回報一個愛我的人,也是另一種愛的方式啊!」這句對白的潛台詞,其實在暗示薰的愛,是先接收後付出,而且認為自私也是愛的方式。

死人是天下無敵
這種為死人而逃避愛的態度,在高橋留美子的《相聚一刻》同樣出現,一刻館公寓的管理員音無響子,與身為教師的總一郎經歷禁忌式的師生戀而結合,然而得到名份後丈夫卻意外死去,響子就成為年輕貌美的寡婦。


響子把飼養的狗喚作總一郎,似要借活生生的動動不提醒故人的地位。響子不敢與五代相愛,顧慮的也許不是怕再度失去愛人,而是害怕推翻自己的深情忠貞的形象。面對從來沒有出現的情敵,五代只能黯然地想:如果是活人的話,有甚麼缺點遲早都會暴露出來,但是死人是天下無敵的,心目中只會不斷地被美化。」

事實上,響子從一開始就對較年輕的五代產有好感,口裡卻常唸著:「總一郎沒有死,我也沒有再婚的打算。」這句話話在響子的心扉貼上符咒,令她拼命抑制對愛情的憧憬,然而當五代在醉後高呼「我愛你」,然後把她抱進房間時,響子的確有過慾念反應,只因五代睡著了才沒有成事,她亦不禁自責「女人真是沒用」。


虛無的敵人並不如想像般巨大,響子終於還是被愛情牽引,當她首次主動吻五代時,心情道是「總算輕鬆多了」。縱使精神上未能交付,但身體已率先為對方張開,擁抱親吻過後,響子的心思全完傾向五代的一方,心裡還不斷祈求五代盡快求婚,還決斷地把亡夫的遺物捨棄掉,以求劃清界線。倒是五代竟走到墳前,向故人誓言會連同回憶把響子娶去。


專業人士同樣會?情所困,《流氓俠醫》主角國分醫生對著病人冷靜果斷,對待朋友義薄雲天,生格豪邁粗野但有顆溫柔的心。國分與好朋友向井同時愛上女醫生志保,兩人立志互相競爭,勝利者就可獲得志保醫生的鍾愛。但國分知道向井患了癌症後,便毫不猶豫地把升遷機會和愛人讓出來,最後好友還是病逝了,剩下的兩位有心人卻互相逃避,已經不能再走在一起。

當國分被旁人責問,?何兩人明明互相愛慕,但又要欺騙自己的感情時,國分以沈重的語調說:〝如何可以的話,我也願意爭取,但是沒有對手了,活著的話就可以比高下,但是向井已經死了。〞這種賭博式的爭愛遊戲,往往會造成悲劇收場,志保埋怨男人的任性,一點都不?女人著想,任性地下賭注,任性地逃避,結果三個人都輸掉。看透生死的醫生,最終卻看不穿愛情。

擅長描繪愛情感受的作家張小嫻曾經寫過:

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
不是生與死
而是我就站在你面前
你卻不知道我愛你

只有陰陽相隔的愛侶,才能明白何謂無法跨越的溝渠,然而跨不過那度空間又如何?這邊仍有美好的愛情和幸福的生活,等待有心人去發掘。